从序章中瑟琳与罗喉的关系,我们能从瑟琳身上看到玛奇玛的影子。她们都占据着故事关系中的高位,都对他人有一种控制的力量,都是以一个“母亲”的形象为面具施“爱”的坏女人。
(相关资料图)
然而当这次活动的剧情结束,我们感觉到了瑟琳与玛奇玛的不同之处。玛奇玛象征着支配、母亲,她所建立的秩序必然是极其稳定的,以强权与暴力为底色的;而瑟琳虽然有类似于支配恶魔的能力,但她更贴近的是一种冷酷的,没有感情的“纯粹理性”。
首先我想要明确的是,当瑟琳承认自己是“纯粹理性”的化身时,她的形象就开始符号化了,所以把瑟琳作为一个具体的人,把她同罗喉、业师和克里斯提娜等人做同样形式的研究是不合适的。如果我们将瑟琳作为一个具体的人,而不是象征“纯粹理性”的符号,那么她毫无疑问是一个不值得同情的、甚至可以说是傲慢的高位者。那些把瑟琳认为和业师一样,也是出于保护身边人的善意,只是方法残忍的这种形象明显是不适合的,虽然她确实救了克里斯提娜,但这也是围绕于她的纯粹理性。
说到纯粹理性,我们不得不谈到康德。对启蒙运动或者哲学有过一些了解的人都知道,康德的《纯粹理性批判》是一本对哲学发展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书。“纯粹理性”是指独立于一切经验粗族的理性,“批判”即对纯粹理性进行考察。在当时,存在着困扰哲学界的一个普遍问题,即知识与经验的关系问题。如果我们说,知识必须建立在经验的基础之上,知识是必然性、普遍性的,但经验是或然的、特殊的,所以知识的必然性与普遍性不来自经验,那么,这种知识的先天性来自哪里?
康德认为,真理和真理所确证的对象是脱不开干系的,而真理之所以为真理,是对象必须符合认识主体的先天认识形式。康德将人们所认为的真理的解释进行了颠倒,以前人们认为,知识符合对象为真理;而康德认为,是对象符合了认识主体的先天认识形式。从知识的经验性上来说,是后天性的;但从知识的形式上来说,是先天必然的。虽然纯粹理性的理论被现代人发现出二元论的问题,康德是在唯物论与唯心论之间架桥,但对当时来说是对哲学,尤其是形而上学的重大发展。也因此,当我们一提到纯粹理性,我们的脑子最先浮现出的就是一种先验性,一种本质的秩序,一种底层的理性逻辑。
显然,瑟琳的形象是符合纯粹理性的。她平等地凝视着一切:罗喉对于复仇的幻灭,克里斯提娜追求的正义,上庭寻求正解时对未知与无序的恐惧。她也因此能各方统筹,精巧地运用心理暗示的“标记”能力,游刃有余地控制局面。这种绝对的无情与冷漠,能让她随时能成为一个善良体贴的大姐姐,又能自然地切换成一个刽子手清理人,因为对她来说不存在伦理学上的束缚。她以俯瞰的角度观察、并利用世俗的价值与道德,从而达到最高效、最稳定的成果。而这种成果的利害考虑是不只局限于短浅的,上庭人集体的;是围绕上庭人所塑造的秩序与社会的,它包括着新城、西区乃至各个角落。这不是一种善良伟大悲天悯人的情怀,而是一个更具有远见,更识大局的tongzhi者,一个将人类的发展维持在理性轨道的大他者。
然而,那些被瑟琳感动到的人并不是因为这些而感动,而是为故事后期,瑟琳面临“不可控局面”时的感动。瑟琳看起来发自内心的,从一个冷静版的“夜神月”,转换成了那个背负世间所有的痛苦的救世主“鲁路修”,貌似就是她让一切走向了最好的结局:瑟琳让罗喉救下了克里斯提娜,开始寻找真正的正义;罗喉靠瑟琳的“沉睡”进入了上庭内部;就连死前,她也声称自己爱着“花”,显然是追求自我与自由的花园。难道说,瑟琳其实不是她自己宣称的“纯粹理性”?当时的分离实验其实失败了?难道瑟琳也是背负邪恶的“正义的伙伴”?
或许如此,但如果真是这样,我觉得无期迷途的文案未免不算高明。以这样的转变作为塑造瑟琳形象的塑造,是不成功的,说难听点就是洗白。好比说,明明已经杀了这么多人,明明视一切为棋子了,到最后却来了一句:“啊,其实我也是衷心希望看到人性的善良的,我相信人性的光辉。”如果真是这样,瑟琳形象的前前后后是割裂的。
但是,如果我们依然按照康德的纯粹理性的角度,瑟琳的形象变化就解释的通了。康德的纯粹理性其实是分为三部分的,前文我们只讲了《纯粹理性批判》,剩下的还有《实践理性批判》和《判断力批判》。而瑟琳的温柔,我们可以从《实践理性批判》中找到线索。
实践理性,是离开自然界的必然性而指导人的道德行为的主观思维能力。从纯粹理性到实践理性,康德从最底层逻辑上升到了伦理学与道德层面。他认为实践理性以先天的道德规律,采取命令的形式和决定性的、但善良的意志,达到区别善恶,走向至善。也就是说,康德为他的秩序重新赋予了价值,让人具备了向善的价值。这种善良与高尚,仍然是跳脱不出这种先验性的规定的,仍然是在既有的先天形式下进行的。
这也就能解释了,瑟琳为什么在最后,还会选择相信人性之善。瑟琳不是鲁路修,她不是一个纯粹的背负邪恶的救世者,况且她真的残害了很多人。她救下克里斯提娜,喜欢花园,是因为实践理性的善本身就包含了“正义”与“人的主体性”,这些同那些高效的计划一样,它们都是人类文明发展中的可能性。理性排斥盘踞高位,且固步自封的、科学主义的上庭人,但他们相信伦理学的道德对人类的进步作用,这也是人类所需要的动力。理性平等地对待着、凝视着具体人的生死,世俗价值的善恶,她用理性的光辉照耀所有人,让他们取得各自想要的理念:正义、自由、平等、博爱......瑟琳的理性并不害怕一种暴力的,简单否定的冲击,比如克里斯提娜对正义的幻灭。相反,这恰巧是一次优胜劣汰、脱胎换骨的机会,如果克里斯因此而崩溃,那么她只是一个抱着理想溺死的人,不会对瑟琳的整个棋局造成什么影响;如果她再次站了起来,那么势必会改良她正义的内涵,那将会成为一套更能令人信服,并令人为之神往的高尚理念,那将是对实践理性,对人类文明的贡献。
说了这么多,瑟琳就是和“理性”这个词直接挂钩。理性这个词,比起所谓“权力”、“支配”、“威严”等要温和得多,貌似她更站在正派主角的一面,可能她曾有一些过分的地方,但是瑕不掩瑜,整体上,瑟琳是伟大的,令人感动的,值得赞扬的————
吗?
难道说,我们证明了瑟琳是“纯粹理性”,她就是并非救世主,但也类似救世主那种的正派形象了吗?她难道就可以和柳生塑造的卡门那样的“恶人”泾渭分明了吗?她难道心甘无愧地博得我们的感动与泪水了吗?
答案显然是否定的。
不要忘记,纯粹理性虽然是哲学发展的里程碑标志,但几百年过去,已经有多少人指出了康德哲学的缺陷。且不论纯粹理性存在二元论的骑墙问题,纯粹理性的理性,这一先天性,又是什么标准?它凭什么成为万事皆准的原则?纯粹理性真的是我们口中追求的那个理性吗?一个不具备自我否定性的底层逻辑,凭什么成为底层逻辑?这些问题,看起来无解,但当我们将它们放到具体的事情、具体的人中去,放到实践中去,去像克里斯作调查那样看待它塑造的世界,答案就明了了。
我认为,瑟琳最后的主观感受不应该安排的结尾,真正安排到结尾的,是它造成的一个全面的影响。没错,克里斯、罗喉、花园看起来都得到了新生,那103年牺牲的人呢?为了这次所谓“拯救西区作战”,被瑟琳认为“保证万无一失”而如沙粒般死去的人呢?不得不承认,他们当中有些是十恶不赦的罪人,可大多数是无辜者,是冲上前线的士兵,是受到牵连的百姓。就连花园,如果按照瑟琳的原计划进行,他们也不会有出头之日的,因为花园,瑟琳眼中的人,不是“人”,是“工具”。瑟琳都能把自己称作“坏掉了的工具”,其他人更不例外。平等,确实平等,平等地物化无论高位还是底层人的价值,如同数据代码一般。这难道不是比政治、军事权力更加恐怖的“暴政”吗?这难道不也是一种“强权”吗?正如业师所说,一切的价值标准都是瑟琳定的,或者说,是瑟琳象征的“纯粹理性”指定的,只不过瑟琳比一般的人更具有“逻辑”,更懂“权谋”,能把这个大局设计的更加“合理”,更能令人信服罢了,但本质没有发生变化。
因此,我们才需要一个业师那样的角色。反叛,对抗,对一切的不合理与被强迫接受的“合理”发起叛逆,无论代价,直至生命燃尽的最后一刻。这不是一种洒脱,不是选择,而是别无选择。如果我们不这么做,我们将成为永世的奴隶,我们仍然会一无所有。尽管违抗它的成本根本无法估计,但我们还是会说:
“盛放要为了自己,活着为了自己,死也为自己,最爱的人也必须只能是自己。”
可可莉克这段话,是一种极端利己的自私吗?结合她的经历,不是的。即使是她,心中也无比重视自己的“家人”。我认为,这更倾向于,在一个暴力的世界中,在一个失序、混乱的世界中,我们必须坚持自己的主体性,我们要坚持一切认识都是由“我”这个主体去确证的,而不是高傲的理性,更不是他者,尽管在很多时候,我们能强烈感受到自己的去中心化,自己深受的异化。我们没有可可莉克的强大力量,但我们要永不止息地否定,对环境,对自己的否定。(当然,我这只是举出可可莉克最高贵的品质,由于字数限制,我没有展开可可莉克诟病的一面,她的过度中心化,基本上视花园以外的人不为人是绝对要不得的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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